川北的冬天山风刮得人脸生疼。
广元山村里冬日的太阳下得早才过五点钟天色便灰蒙蒙的了。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显出青黑的轮廓山腰上几户人家的炊烟笔直地升上去在冷空气中凝而不散。
杨老六十五岁的孙儿小川已经病了三日请了乡医来看只说是受了风寒开了几副药却总不见好转。
小川整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眼神涣散嘴里嘟囔些听不清的话。
“我看不是病是撞了邪。
”隔壁王婶凑过来低声说“你忘了前几日小川去了哪儿?” 杨老六心里咯噔一下。
五天前小川跟着几个半大孩子去后山捡柴火回来时裤腿上沾了些纸灰。
孩子们支支吾吾地说他们在山腰一处平地上发现了个废弃的土庙庙里供着个没了头的石像小川好奇踢了那石像一脚。
“莫不是惹了山魈?”杨老六磕了磕烟袋站起身往村里走“我得请陈老汉来看看。
” 陈老汉是村里懂得请神驱邪的老人约莫七十来岁瘦得跟柴棍似的。
他听了杨老六的叙述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沉吟半晌。
“明日酉时我过去看看。
”陈老汉最终说道“准备三把香、一刀黄纸、一碗糯米、一只红公鸡。
记住公鸡要冠子鲜红、声音洪亮的。
” 第二天傍晚陈老汉准时来到杨老六家。
他先进屋看了小川孩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眼皮却不时跳动仿佛在做噩梦。
陈老汉俯身细看忽然伸手在小川额头上一拂又迅速缩回仿佛被什么烫着似的。
“不是山魈”陈老汉摇头“是更凶的东西。
那石像本是镇邪之物破了禁忌放出了里面的东西。
” 杨老六的妻子李婆子顿时慌了:“那咋办嘛?陈老爹您可得救救小川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在城里打工的爹娘交代了。
” 陈老汉示意他们安静从随身带来的布包里取出几张黄符贴在门窗上。
然后又让杨老六搬来一张方桌摆在院子中央面朝西南方向——那土庙的所在。
冬日的山村天黑得彻底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
院子里点燃了油灯昏黄的光圈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长长的扭曲着晃在土墙上。
陈老汉开始布置法坛。
他将一碗糯米放在桌子正中周围按特定方位插上三炷香。
那红公鸡被拴在桌腿旁不安地咕咕叫着。
“你们站远些无论看到什么莫出声莫动弹。
”陈老汉严肃地叮嘱眼睛里反射着油灯的光显得异常明亮。
法事开始了。
陈老汉点燃黄纸纸灰在冷空气中打着旋上升。
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忽高忽低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缓慢如抽丝剥茧。
那不是普通话也不是四川方言而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咒语每个音节都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突然拴着的公鸡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扑腾着翅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几乎同时院子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度杨老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老汉的咒语越发急促他抓起一把糯米向四周撒去。
雪白的米粒在油灯光下闪烁着落在地上却排列成奇怪的图案仿佛被无形的手摆弄过。
就在这时屋内的小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不像一个少年所能发出的更像某种野兽的嘶吼。
李婆子下意识要冲进屋去被杨老六死死拉住。
陈老汉面色不变继续念咒又从布包里取出一面牛皮鼓用一根弯曲的棍子有节奏地敲击。
鼓声低沉而诡异不像寻常鼓点倒像是某种心跳声时快时慢让人听了心慌意乱。
忽然油灯的火焰猛地蹿高变成一种诡异的蓝色将整个院子映得阴森恐怖。
在那蓝光中人们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呼气凝成白雾尽管温度似乎并没有那么低。
陈老汉的咒语声越来越高亢他突然抓起那只公鸡在鸡头上轻轻一点那鸡便不再挣扎安静地待在他手中。
他用手指在鸡冠上一掐挤出几滴血滴入糯米碗中。
“来了。
”陈老汉低声道眼睛紧盯着西南方向的黑暗。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仿佛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有形的东西逼近而更像是一种弥漫的、无所不在的注视冰冷而陌生。
油灯的蓝色火焰突然分裂成两簇一簇仍然保持蓝色另一簇却变成了暗红色两簇火焰相互缠绕、争斗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
陈老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声音依然稳定咒语连绵不绝。
他抓起染了鸡血的糯米向四周撒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米粒在半空中似乎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然后消失不见。
此时屋内的小川开始剧烈挣扎床板发出吱呀声响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在按住他。
李婆子捂住嘴眼泪直流却不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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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短篇鬼语集第640章 广元冬夜送神记来源 http://www.xpdbx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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