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烤得钢筋水泥的城市滋滋作响。
我坐在冷气充足的宴会厅里手指无意识地蹭过高脚杯冰凉细腻的杯壁。
这里隔绝了外面的酷暑也隔绝了某种更真实的东西。
眼前是闺蜜苏晴价值百万的婚礼雪白的马蹄莲瀑布般从拱门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跳跃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槟和玫瑰的甜腻。
名牌西装与珠光宝气的人群低语着笑容堆砌在脸上像一层精致的糖霜。
我啜了一口杯中寡淡的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留下空洞的回响。
盛大的场面像一层厚重的天鹅绒帷幕遮住了某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苏晴挽着父亲出场时那身曳地的、缀满碎钻的婚纱沉重得仿佛能压垮她纤细的脊背。
她父亲西装笔挺嘴角抿得紧紧的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走向红毯尽头那个同样穿着考究、笑容却隐隐僵在脸上的男人——陈默。
就在这一刻仿佛命运精准地掐断了琴弦。
背景流淌的《婚礼进行曲》戛然而止。
宴会厅厚重、描金的橡木大门发出一声沉滞而突兀的呻叫猛地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强光利剑般劈开满室浮华的昏暗尘埃。
所有低语、碰杯的声响瞬间冻结。
几百道目光带着惊愕齐刷刷地刺向门口那道逆光中的剪影。
空气骤然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一个女人。
她瘦得惊人套着一件洗得发灰、不合时宜的黑色旧外套硬生生闯了进来像一颗冰冷坚硬的石子投入了这锅浮着华丽油花的浓汤。
她步子极快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狠劲径直穿过长长的红毯。
高跟鞋敲击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嗒、嗒、嗒……清脆得令人心悸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她无视两旁凝固的宾客和惊呆的司仪目标明确直扑新郎陈默而去。
“陈默!” 声音嘶哑像粗糙的砂纸狠狠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她已冲到主台前距离陈默只有几步之遥猛地停下。
苍白瘦削的手从宽大的旧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后又揉搓得皱巴巴的纸颤抖着却用尽全力在所有人面前抖开。
“你看看!睁大眼睛看看!”她手臂大幅度地挥舞着纸张哗啦啦抖响像一面宣告着什么不祥的旗帜。
“白纸黑字!三十万!整整三十万!你欠我的!你亲笔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管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带着颤音却又尖锐得撕破了整个婚礼精心营造的幻梦。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那眼神里有刻骨的怨恨更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你妈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救命钱哪!!!你倒好躲在这里风风光光娶新娘?!”她干裂的嘴唇剧烈哆嗦着手指死死捏着那张纸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狰狞地泛白。
整个宴会厅在经历了最初的死寂后彻底炸开了锅。
几百人的嗡嗡声混合着椅子腿拖地的刺耳摩擦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闪光灯突兀地亮起像黑暗中窥伺的眼睛。
陈默那张英俊的脸在女人嘶吼的第一个字出口时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石灰一样的惨白和死灰。
他下意识地想去抓女人的胳膊试图将她往外扯嘴里低声急促地说着什么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嘈杂里。
然而那只伸出去的手指尖分明也在无法控制地痉挛般颤抖着。
保安终于反应过来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急匆匆冲上台一左一右试图架住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可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劲身体猛地一拧、一沉竟像脚下生根了一样。
保安涨红了脸竟然一时无法将她拖离原地半分。
她的破旧的黑色外套在拉扯中敞开露出里面同样洗旧暗淡的毛衣领子与周遭的极致奢华形成令人心酸的惨烈反差。
她依旧死死攥着那张欠条像攥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说是攥着投向新郎陈默的控诉炸弹。
“还钱!陈默!今天不还钱我死在这里!”她昂着头对着话筒的方向嘶哑的声音被扩音器扩大震得水晶吊灯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我下意识地想去看苏晴。
目光艰难地穿过混乱扭动的人群缝隙投向那个原本应该是此刻世界中心的新娘。
苏晴没有动。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精美人偶僵硬地站在铺满玫瑰花瓣的主台中央。
繁复沉重的头纱下那张精心描绘过的、原本娇艳如花的脸此刻像一张被揉皱后又努力抚平的白纸。
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只有她垂在身侧的手暴露了惊涛骇浪。
那只戴着耀眼钻戒和蕾丝手套的手正死死抠着昂贵的、缀满了碎钻的婚纱裙摆缎面和蕾丝在她痉挛般的指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硬生生撕裂。
她整个人都在一种微不可察却又极其剧烈的颤抖中。
时间仿佛被胶住了沉重得无法流动。
“两年前……” 一个声音穿过鼎沸的嘈杂清晰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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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情感轨迹录第782章 婚礼请柬背面写着三十万欠条来源 http://www.xpdbx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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